[翻譯] Nosleep-行屍走肉的我與它

作者nicole6645 (巧)

看板marvel

標題[翻譯] Nosleep-行屍走肉的我與它

時間Wed Dec 7 00:35:39 2022

原文網址:https://www.reddit.com/user/Voodoo_Clerk/comments/yiwb9e/a_corpse_and_a_shadow/?utm_source=share&utm_medium=ios_app&utm_name=iossmf
原文標題:A Corpse and A Shadow by Voodoo_clerk
是否經過原作者授權︰是
未經授權者,不得將文章用於各種商業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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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到快炸了。
就算波本喝到斷片,似乎也沒法制止這種疼痛。
但揮之不去的頭疼相比每次醒來的恐懼完全不值一提,一小點動靜都可以讓我害怕到發抖
,一小點動靜都足以成為壓垮駱駝的那根稻草。
我伸手摸向床頭櫃,試圖抓住昨天放在那裡的波本,連頭都懶得轉過去看,伸長手臂隨意
掃來掃去,直接利用觸感來找我要的東西。幾次的掃蕩,揮落了幾支空酒瓶和酒杯,終於
被我抓到了!
抓著酒瓶直接湊到嘴邊灌了好幾大口,呆坐在床上,伴隨著越來越劇烈的頭痛,整具身體
都在抗議我不明理的行為。
即使如此,我仍然就著瓶口再吞了好幾口波本。
這酒是我已故父親在禁令頒布以前蒐集上千瓶收藏中的其中一瓶,自從他在西班牙流感肆
虐時過世後,我很快就在他昂貴的巨大酒窖中弄出了一個大缺口。沒辦法,這是我從戰場
回來後唯一能讓我感到慰藉的東西了。
搖搖晃晃走出房間,感覺喉嚨湧上一股酸液,我立刻靠著欄杆吐出胃裡僅有的紅褐色液體
,除了紅酒和波本,天知道我有多久沒吃東西了。
無視胃的反擊,我再度舉起酒瓶罐下一大口,忽略酒精滑下喉嚨帶來強烈的灼燒感,直接
乾掉一整瓶,滿足地嘆息一聲,鬆手讓酒瓶落到地上。
踉踉蹌蹌地走下樓梯來到一樓,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摔下來折斷脖子,我還真是幸運。
我大聲喊著母親,天曉得她又跑去哪裡了。
好不容易晃到了廚房,這才想起母親在哪裡,被關在某個該死的瘋人院裡了。
唯一的孩子被戰爭摧毀,丈夫又被疾病奪去性命後,她脆弱的心靈終於承受不住,而我也
無能為力照顧她,只能選擇把她送走。
……不愉快的回憶太多了,尤其是我的部隊被炸死在法國戰場上泥濘的壕溝裡,這是最讓
我不願想起的事情。
不由自主顫抖的雙手摸索著櫥櫃,想要找到更多的酒來麻痺我的感覺,順便把這些惡夢消
滅。
我拉開櫥櫃的門,一顆人頭立刻掉了下來,嚇得我放聲大叫。
那是我的部下,詹姆斯.馬丁上兵。他是唯一一個被指認出來的屍體,也是多虧了他的頭
就掉在身體的旁邊。
視線漸漸模糊,一直以來都很安全的家逐漸變成了法國的戰場。我低頭瞪著自己沾滿血塊
和泥土的雙手,忍不住乾嘔幾聲。身上髒兮兮的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後換上了風塵僕僕的軍
服,原本的廚房也不再是廚房,我站在大部隊的營區,除了我,還有一具具排開來的屍體
,那是我的同袍。
生平第一次,我用盡了所有力氣在尖叫上。
一眨眼,我又回到了廚房。
掉下來的人頭不過是個滾到地上的水壺,就這樣也能觸發我的恐懼。
我慌亂地遠離水壺,瘋狂地想要找到隨便一瓶酒,如果再找不到,我就要去喝那些私酒了

幸好,挖到了一瓶母親準備要用來和父親慶祝結婚週年的紅酒,反正他們是用不到了,我
直接敲碎瓶口,幾乎是用灌得把紅酒直接倒進喉嚨。
即使大部分的紅酒都灑在我的臉和脖子上,但已足夠麻痺我的恐懼和害怕。
母親從來都不擅長選酒,這瓶明顯不是個好年份,但只要能讓我麻木,我的胃才不會在乎
那糟糕的口感。
扔掉破酒瓶,我跌坐在地上想著自己的處境。
一個成功商人的可悲兒子,雄心壯志地去參戰,卻行屍走肉地回來,現在也不過就是個脾
氣暴躁的白癡,距離我流落街頭成為醉醺醺的乞丐似乎不遠了,也不知道在酒精把我殺死
之前還要過多久這樣的日子?
辛克萊,變成了像她母親一樣的瘋子。
為什麼我要去參戰?
生平第一次,我開始認為父親是對的,那老頭警告過我戰爭的可怕,而我還像個傻子一樣
想要追尋什麼狗屁榮耀。最後得到的只有恐懼、彈震症,以及對死亡極度畏懼。
我突然想起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的時候,那時候的生活是如此簡單。為了要向父親證明我
不是個商人,我想成為傑出的作家,打算寫出一本曠世巨作。
但是,看看現在的我,在荒廢的別墅裡喝得老醉,生活停滯不前,被永遠的詛咒……!
「詛咒!」
我對著自己咕噥,被恐懼和酒精淹沒的腦袋閃過一瞬間的清醒。
密斯卡托尼克有很多神秘的蒐藏,學校的舊生經常會溜去禁區找點樂子。我也曾是這些叛
逆份子的一員,親眼見過那裡面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祕密。也許,我是說有可能,那裡會有
可以幫助我擺脫困境的東西。
撐起虛軟的雙腿,我到處翻找其他酒,找到了一小瓶威士忌,我把酒瓶塞進口袋裡,搖搖
晃晃地朝大門前進。
拉開門的一瞬間,困惑地打量起眼前一片漆黑的景色。難道我是在半夜醒來的嗎?我連現
在是幾點,甚至是哪一天都記不清楚了。
甩上門後我馬上出發前往密斯卡托尼克,從我家到學校通常只要半個小時的路程,但有鑑
於我現在醉得一蹋糊塗的情況下,我也不知道到底要花多少時間才能走到,更何況我時不
時就得拿起小酒瓶補充能量,不然那些記憶又會趁虛而入。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我的臉撞上了學校外圍的鐵欄杆上,感謝老天,總算是到了。
翻過欄杆摔進圍牆邊的草叢裡,我迅速朝著藏著秘密的禁區前進。我脫下大衣包住頭,用
力砸碎窗戶的玻璃,爬進去後四處張望,等眼睛習慣周圍的環境,看來我的記憶力還沒有
衰退,至少還記得禁區的位置。
打開電燈後,我開始翻找可能可以幫助我的東西,任何東西都行。
自從我畢業之後,這裡又添加了不少東西,這代表我有更多的選擇,也代表要花更多心力
來尋找。
雕像、項鍊、吊墜,都是些價值不菲的物品,但我沒有打算搶劫學校,我只想要拯救自己

就在我快要放棄時,一股難以忽視的力量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轉頭一看,講台上有一本新的書冊,我還在校的時候並沒有它,所以是最近的收藏。
書本上的文字倒是挺古老的,僅剩的幾條繩子勉強固定著書頁。我瞄了一眼書上的標籤,
”死亡之秤(Libra Necrosis)”。
……死亡之書嗎?
感覺不太像是我需要的,但不知為何卻讓我移不開眼睛,尤其是它翻開的那一頁。
以前還在唸書的時候,我的拉丁文就已經差強人意,勉勉強強讀懂這是一個消除恐懼的咒
語。
我轉頭打量一會兒,抓起書本用大衣包著,關掉電燈匆匆離開禁區,悄悄翻牆出去離開打
道回府。
回到家後,我走向自從父親過世後就封閉的圖書館,牆壁上他的畫像死氣沉沉地盯著我,
我迴避著他的眼神,把書本放到桌上,好不容易翻出一本拉丁字典也扔到桌上,開始在紙
上逐字翻譯書本的內容。
“與之共存換予無懼,願予之宿,願予之食,與之相存,恐懼不復,永存不朽。”
我困惑地看著寫下的文字,又看了看書本,發現下一頁是一段更長的咒語,我受不了地翻
了個白眼,翻到上一頁,發現有整整兩頁被某種墨水染得漆黑,看起來根本沒辦法修復,
想到我可能再也擺脫不了永無止盡的害怕,氣得我差點掀翻了桌子。
就在這時,書頁上伸出了一雙手,嚇得我驚叫連連。
一張骷髏臉從書裡探了出來,純白色的眼珠緊盯著我,緩緩揚起微笑,接著它說話了。
這裡指的說話並不是真的開口對談,而是類似心電感應那種很簡單的方式。
條件是只要能供應它食物,就能讓我得償所願。
身為一個人類,對於它的要求讓我恐懼不安,但我仔細一想,餵食的機會多得氾濫,那些
流浪漢、那些黑人,那些源源不絕湧入的新移民,隨便一抓都是阿。
下定決心後,我讓它吞噬了我的影子並取而代之。它抓住我的靈魂,驅逐了生根發芽的恐
懼,我不停地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黑色液體,它告訴我已經清除了恐懼和壞死的肝,要是我
再晚幾個禮拜就真的沒救了。
幾個月以後,我脫胎換骨重生了,擺脫酒精,也擺脫對死亡的恐懼。
又過了幾個年頭,碰上了1929年的經濟大蕭條,我成立了桑柏拉救濟所,確保這個煩人的
東西有足夠的食物,接著是桑柏拉愛滋中心,最後是桑柏拉勒戒所。
經歷這麼些年,我還活著。
雖然因為咒語的關係必須把我跟這個又蠢又煩的東西綁在一起,身邊也盡是些低等生物,
就只為了要讓它吃飽。不僅僅如此,我還得獻祭給它,好讓它維持外型。它不能直接曝曬
在太陽底下,否則會變得不可理喻,甚至是非常失控。
但總體來說,跟長期以來對於被恐懼壓迫相比,我覺得挺值得的。
我再也不是一具行屍走肉的軀殼。
我再也沒有自己的影子。
我再也不會感到害怕。
只有一個胃口奇佳的它。
大概又到了吃飯的時間了……
康斯坦丁.辛克萊 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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